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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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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題

一輛馬車緩緩地駛入羊角巷,當行至王家緊閉的大門前時,趕車的中年人勒住了馬韁。

馬車剛停穩,便有個美貌少女掀開轎簾,像一陣風般地越過中年人,風風火火地跳下馬車。

美貌少女自然是王葭,她從未離家這麽久,對楊氏極為思念,又擔心楊氏為兄妹二人愁出病來,所以一刻也等不及地直奔大門,邊跑邊高聲道:“娘,我回來了。”

仿若心有靈犀般,少女的聲音剛落,朱紅的大門就“吱呀”打開了,門後正是王葭日夜惦念的楊氏。

楊氏看到活蹦亂跳的王葭,郁郁寡歡的臉上頓時露出幾分笑意,忍不住邁著小碎步地跨出門檻,把迎面而來的王葭抱在了懷裏,摸著女兒突出的肩胛骨,原本一肚子的責罵也變成了心疼,“我的兒,你怎麽一點也不知道照顧自己,短短幾天竟然瘦這麽模樣了!”

王葭雖天生看得開,但這幾日大起大落,到底還是受了影響,特別是想到將要遠走呂宋,楊氏定然放心不下她,也會跟著一起去,她身子弱,怎麽受的了海上的漂泊?

每每想起,王葭便心裏難安,近來已經好幾天沒睡著,由於臉色難看,她還特地用脂粉遮掩了下,沒想到楊氏還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。

為了不讓楊氏過於糾結此事,王葭故作誇張道:“我天天掛念著娘親,自然吃不好,睡不好。”

不待楊氏嗔怪,又繞著楊氏轉了一圈,本來只是為了打斷楊氏的胡思亂想,結果發覺楊氏比上次見她時消瘦許多,知道她定然是擔心自己跟王生才如此憔悴。

王葭心裏的自責便再次翻湧,誇張的表情頓時凝住了,不自覺地變得難過起來,“娘還說我呢,您也清減了許多。”

楊氏感受到了王葭的擔心,心中越發大感慰藉,像往常無數次般摸了摸王葭的腦袋,卻發現王葭已經長得比自己還高了。

時間過得真快,當年不足一尺長的肉團子竟然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。

“葭姐兒,娘從小就時瘦時胖,略養養就好了,倒是你正長身體的時候,可不能虧了身子。”楊氏略微擡起胳膊,把王葭頭上幾絲飛揚的頭發別在耳後。

知女莫若母,這孩子心中有事,就容易掉頭發,好在很快就能長出來,就是比原先的頭發短上一截,而王葭的頭發比較細軟,新頭發一個不註意就容易豎起來。

“嬸娘,外面陰冷,容易受風寒,我們還是先回屋吧。”王生清楚自己嬸娘和堂妹感情深厚,定然有許多話要說,只是近兩天剛下了雪,此時天空還是陰沈沈的,還有地上將化未化的細微雪點,一陣陰風吹來,頓感寒氣刺骨。

聽到王生的提醒,楊氏才看向他,眼中既有失望,也有無奈和心疼,長長地嘆了口氣,“你這傻孩子,我讓你不用管長輩們,帶著你妹妹遠走高飛便是,你卻偏要替我們承擔責任。”

王生搖了搖頭,“嬸娘,侄兒的選擇皆是為了自己,我天生不喜歡對人卑躬屈膝,在海龍幫裏侄兒才覺得自在。”

王葭微微側目,也許從小到大,自己給他灌輸了太多人人平等的觀念,所以他一直覺得人不該分成三六九等。

王生不喜歡仰視別人,也不喜歡別人仰視自己。

在海龍幫這個以兄弟相稱的團體中,他才覺得自己是真正的活著。

……

屋子角落燒著炭火,暖黃色的火焰驅散了屋外的陰冷,原本冷得縮頭縮腦的王葭整個人都舒展了起來,剛好白媽又端了兩碗人參燉雞湯,先是往王生手裏放了一碗,然後朝著王葭走來,“這些日子苦了少爺和姑娘了,你們兩個都瘦了一圈,夫人自從接到你們的信兒,說是今天回來,一大早就讓老婆子給你們燉雞湯。”

王葭早就聞著那股老參的清香味兒了,迫不及待地接過雞湯,把瓷碗捧在手心,小口小口的喝著,當雞湯滾下肚,胃裏立刻充斥著濃濃的暖意後,才突然記起什麽似的問,“大哥,你給娘捎了信嗎?”

說完,她不由好奇地看向王生,海龍島直到昨天還被官軍圍得水洩不通,根本就沒機會送信兒出去。

至於回程路上,她跟王生還有白叔都在一起悶頭趕路,若是王生找人送信,她肯定清楚。

王生還未回答,楊氏就冷哼道:“你還意思說,你離家這麽久連個信兒都沒給我帶個?”

自己明明留了書信的,讓她不要擔心啊?

而且也只離開了半個月!

王葭心中不由腹誹,但也知道娘親是擔心自己,就嘿嘿傻笑兩聲,趕在楊氏發作之前,心虛地借故喝湯。

楊氏見王葭的臉都快埋到碗裏了,臉色漸緩,也不知想到了什麽,神色又變得覆雜起來,凝重中帶了幾分遺憾,最後化作長嘆,“是你文大哥讓人帶的信兒。”

王生聞言,拿勺的手微微一頓,不著痕跡地瞟了眼王葭。

其實屋中不光是王生,楊氏和白媽都面帶擔憂地望著她。

顯然都清楚文若虛和王葭二人有緣無分。

王葭此時正無意識地用白瓷勺攪動著雞湯,似乎感受到了屋中眾人的目光,擡起頭來,似乎想讓大家放寬心似的,臉上擠出一絲笑意,只是看上去極為勉強,怔怔出神道:“我想也是文大哥啊,他素來都想得很周到。”

……

王葭傷感了會兒就強制自己收回心神,把在海龍島發生的一切告訴了楊氏。

本以為楊氏聽到全家要遠走海外時,會無法接受,但楊氏滿臉平靜,還不住地點了點頭,立即就對王生道:“生兒,你認識的人多,今天休整過後,明日去問問看,能不能以一個好的價格,把我們的宅子和老家的幾十畝水田脫手了。我們這宅子雖然算不上大,可地段好,家具也齊備,就算我們賣得急,也不能太虧本,老家的那幾十畝水田是我這十幾年來陸陸續續給你們兩個置辦的……”

王生聽到此處坐不住了,趕忙起身,“嬸娘,侄兒有些積累,斷不至於賣掉宅子,這是四叔親手置辦,我們又在這裏生活了這麽多年,還是留著它吧,至於水田也留著吧,簽個長租便是。”

楊氏擺了擺手,“我雖是婦道人家,卻也聽你四叔說起,那呂宋乃蠻荒之地,什麽都沒有,既然還能在大明些時日,盡量能買什麽就買什麽吧,這點錢雖然杯水車薪,多買些糧食也好。房子沒有你和葭兒,也沒有值得留戀的地方。至於那幾十畝水田,誰也不知道我們何時回來,還不如一次性出手算了。你們今後若是有出息,也能買回來……”

王葭聽著自家娘親的絮叨,不由張了張嘴。

先不說尋常百姓腦海中安土重遷的情節,大明可是當今世上的時代中心,蘇州也是有名的魚米之鄉,遠走呂宋島就相當於放棄北上廣深的戶口移民到非洲不知名的小國。

前世就是自己去離家幾十公裏的省會城市上大學,想著好幾個月都吃不到爸媽的菜,都會輾轉反側兩天。

沒想到娘親竟然瞬間就接受了遠走海外的事,還立即張羅著賣掉房子和水田。

看著王葭不可置信的傻樣,楊氏向她飛了個白眼,“你那死鬼爹雖然從不告訴我,但你娘我也不是瞎的。”

那死鬼一年消失好幾個月,就是在家還時不時有幾個彪形大漢來找他,言語間頗為客氣。

最重要的是,王家兄弟都是土裏刨食的,而且王四郎是老幺,分得地最少。

剛嫁給他的時候,家裏可謂是窮得響叮當,就連鍋碗瓢盆都借錢置辦的。

可不到兩年,家裏就在城裏買了宅子,到懷上王葭那年,家產都快上萬了。

這裏面要說沒問題,鬼才信!

“我不過念在嫁雞隨雞,婦道人家不過問男人的事罷了。”楊氏說到這裏,左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了手腕上佩戴了十五年的金手鐲,只是個簡簡單單的素圈,分量卻頗重,有一兩左右。

王葭知道那是自己未曾謀面的爹王四郎婚前給的聘禮。

這鐲子還有些來歷,當年爹給縣裏的大戶人家建花園,聽說給負責監管的二小姐提了許多新穎意見,那個大小姐十分賞識於爹,就從手上褪了個金手鐲給他。

那個手鐲並非娘帶的這個,據說那只金手鐲十分華麗,上面鑲嵌了數顆紅寶石。

爹臉色淡然地請求換成一塊兒同等重量的金塊,表示要給心儀的姑娘親手打個定情信物。

“唉,人家二小姐哪裏是賞識他做得好啊,明明是看上他了。當年那死鬼若是娶了二小姐,或許也不會成英年早逝了。可那死鬼偏偏要娶我,我明明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牙婆女兒,哪裏及得上二小姐半分。”

王葭起初聽到,還覺得頗為浪漫,覺得爹寧願放棄唾手可得的富貴也要娶娘,這簡直是真愛啊!

可是聽得次數多了後,她只想八卦下這個二小姐到底誰。

無奈,她娘不說,悄悄問大姨,她也不肯透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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